VSO新闻/讯 猫的叫声,也随着它的心境时时变化。肚子饿了,便围着你脚边绕来绕去,发出短促急切的“喵喵”声,仿佛在声讨;若它想出门,便端坐在门口,长长地“喵——”一声,拖出绵延的尾音,带着一种悠长的固执;若只是无事闲卧,它喉咙里便发出轻微的呼噜声,如一架小小的、永不知疲倦的发动机,那是满足的低吟。
日子便这样在它的爪印间无声淌过。它有时跳上我的膝头,寻一个安稳的姿势卧好,那柔软的体温便隔着衣料传过来,渐渐均匀而温热。它的小脑袋枕着我的腿,那份沉甸甸的依赖与信任,仿佛有千钧之重,却又轻得像一片落在心上的羽毛。在这般无言的依偎里,时间似乎也放慢了脚步,在它安然的呼吸里轻轻打着旋儿。
它于无声处教人懂得,生命原可以这般轻盈,不必喧哗,不必强求,只消像它那样,在阳光里找到自己的位置,在温暖中安放身体,在寂静里倾听心跳——便已是圆满。它卧于我的膝头,便如卧于整个世界的中心;它蜷在衣堆里,便仿佛蜷在宇宙最柔软的角落。猫的哲学,原不在高深,而在于它每日都在演示:如何全然地沉浸于每一个当下,如何心安理得地成为此刻的自己。
天刚蒙蒙亮,屋里还寂静无声,它便已悄悄地从窝里钻了出来。先是伸了伸懒腰,随后舔舔爪子,认真地梳洗起来。那专注的神情,仿佛是在完成一件无比重大的事业。它总是不厌其烦地梳理着自己的皮毛,直到每一根毛发都妥帖顺滑,油亮整齐,才满意地踱到窗边,静候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。
它是一只猫,毛色如初冬新雪,洁净得几乎不染尘埃,只有眼睛是澄澈的湖水蓝。它有时在窗台上一卧,便是整个漫长的下午。阳光像碎金流泻在它身上,它便眯起眼睛,任自己融化在这慵懒的暖意里。那样子仿佛成了阳光的一部分,一尊凝固的、温暖的雕塑。
猫的性情颇有些难以捉摸。有时我摊开书本,它便轻盈地跳上桌来,尾巴如小蛇般灵巧摆动,试探着拂过书页。它用尾巴丈量着我的书本,那柔软又固执的触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,仿佛在无声宣告:这方寸之地,它才是真正的主人。
它也有极馋的时候。我搁在桌上一杯清茶,稍不留神,便见它凑上前去,伸出粉嫩的小舌,一下一下地舔着水面。待我发觉,它便抬头看我一眼,嘴角还挂着水珠,眼神坦荡而坦然,仿佛这世间万物,它取用一点茶水本是天经地义之事。我笑骂一声,它便轻轻抖抖耳朵,施施然跳下桌去,倒像是我扰了它的雅兴。
猫也常爱睡在人的旧衣上,蜷缩在柔软的织物堆里,姿态慵懒而自足。它在那上面团成一团,几乎与那堆旧衣融为一体,只露出一个小巧的脑袋,安稳地打着盹。偶尔它也会从酣眠中醒来,伸伸爪子,打个哈欠,露出小小的尖牙,然后继续沉入那温暖无边的梦乡。
猫,是液态的时光,是具象的暖意,是蜷在臂弯里的一团柔顺的谜。它无声地卧在时间的流里,用体温与呼噜声提醒着我们:原来生命最深的依恋与安宁,有时并不需要言语的承诺,只是这样一个柔软而沉静的存在本身,便足以成为抵御岁月寒凉的壁炉。